纪天禄踩在长宽一米四的大块瓷砖上，颇有些惊喜的望着崭新的病区。
干净整洁的病房是最基础的，难得的是工程方对基础工程都重新做了，不仅是地砖和墙砖，还有想起来就觉得花钱的卫生间的全套，以及医疗人员们最关心的办公室、护士站和值班室等等……
纪天禄按照自家装修房子的经验，默默的估算了一下，怎么想怎么觉得工程方是要亏本的。
“防水什么的都测了吗？”纪天禄低声问医务科的人。
医务科的干部同样是头晕目眩，道：“测过了，我们全程都有跟测，标准都很高……”
他等前面的云利公司的人走远了一些，又低声道：“我们还悄悄抽检了材料，都是真的，咱们这个价格，感觉连材料钱都拿不下来。”
“开玩笑吧。”纪天禄嘴上这么说，心里已经信了。
他仰头看看顶上的天花板，再望着新崭崭的两部电梯，满脑子的迷糊：“才几天天就做好了？总觉得心里不安稳。”
“三支工程队三班倒您了解一下？”医务科的干部呵呵的笑两声，又压低声音，道：“他们请的监理和魔鬼一样。”
“魔鬼？”纪天禄的年纪大了，明显是听不懂梗了。
医务科干部郑重的道：“我当时看着一个40岁的工人都被逼哭了。真哭。”
“你看到了也不管？”
“我管什么，那工人是因为拿不到三倍工资哭，人一周拿的钱比我一个月还多，我也不能干涉人家管理工人啊。”
纪天禄皱眉：“三倍工资？”
“可不是，听说最高有五倍的，有个什么什么项目管理法的，你别说啊，做监理的那个公司是真的厉害，几百号的工人，都给管的服服帖帖的。”
“几百号？”
“恩。”
“他们赚的回来吗？”纪天禄打开一间病房门，就见右手边的小卫生间都处理的整洁有序，锃亮的瓷砖感觉就颇为高档，再抬头，就天花板上的吸顶灯，都有不同一般的设计感。
医务科干部等纪天禄看完了房间，道：“赚不赚得回来，我是不清楚，但是说真的，他们图什么啊？”
“图什么？叫过来问一下就知道了。”纪天禄说着拿出了手机，提到手头，说：“打电话给麦莼。”
“那得先给iPhone解锁。”纪天禄的手机大声的喊了一句。
一刻钟后，麦莼匆匆而来。
“纪主任，出什么问题了吗？”经过一番历练之后，麦莼也是变的干练起来，纯蓝的职业套装里，住着一颗不屈的职场强人的灵魂。
纪天禄看了麦莼几秒钟，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。
良久，纪天禄看着麦莼道：“记得你之前说，你们公司准备在沪上拓展业务？拓展的怎么样了？”
麦莼呆了一下，道：“还没开始呢。”
“还没开始？”
“恩，上面还没有下命令，大概是想做完这里，再继续向沪上的其他医院推介吧。”麦莼想当然的回答。她以前就是一名单纯的医药代表，而今的工作项目里竟然出现了工程队，实在是始料未及，也远做不到举一反三，提前运作。
纪天禄却是温和的笑了笑，略作思忖，笑道：“这样吧，我打几个电话，帮你们做个介绍，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“可……可以吗？”麦莼惊呆了，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主动的给医药代表帮忙的医生，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，并用光可鉴人的地板砖照了照。
没问题啊，还是那张做不了小三卖不了身的民女长相……
“行不行，我打个电话就好。你稍等。”纪天禄态度和蔼。
他其实也从没有主动给医药代表帮过忙。
身为骨关节与运动医学中心的主任医师，纪天禄在许多医药代表的眼中，是近乎于神的存在。一方面，他是国内率先做起髋关节移植的医生，而且发表了多篇论文，是领域内的大拿，不仅手术量大（相对于普通人），而且有示范效应。
当纪天禄前往其他地方医院做飞刀，或者在本医院里做示范的时候，他的每一次出现，都会对其他营生产生影响。作为专业领域中的明星人物，他的带货能力可比明星带货的成功率要高的多。
像是髋关节移植这样的手术，采用不同的假体，移植手术本身多多少少都会发生一些变化。
对于初学者们来说，只要能复制纪天禄的手术就谢天谢地了，谁还敢轻易的更换材料？大部分人连厂家都不敢更改。
随着纪天禄年龄的增长，声望的积累，他早就习惯了医药代表们将自己捧上天的状态了。
如果拍马屁能使人膨胀的话，一名医生做到主任的时候，就该变成热气球了，像是纪天禄这样的，只能飞到大气层的高度，是被物理性质所阻止了。
应该说，总是被求着办事的纪天禄，还没有见过云利医药这样的医药公司。
超低的竞标价，超快的工程速度，超高的标准，纪天禄不想去深究云利医药为何如此脑残，但纪天禄认为，如果这样的公司不能兴旺发达，那世界就真的太不公平了。
医院是一个诞生不公的地方，有的人活了，有的人死了。
但医生追求的依旧是公平。
纪天禄觉得，云利医药这样的公司，理应得到更好的机会。
麦莼懵懂的看着纪天禄，眼瞅着他一口气给自己敲定了四家医院的投标资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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