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5章 秘密
乔意看见，那双眼睛微闪了一下，滚下两滴泪来。
她伸手帮他擦去眼泪。
“好了，都过去了。”她在提醒他。
乔意用浴巾包裹他的身体，他身上的衣服已被冰水浸透，沉重的黏在皮肤上。乔意想帮他脱去换上浴袍。
“我自己来。”他吐出四个字，气息尚存不稳。
乔意没理他，也没看他，她手里没停，坚持褪下他的卫衣和裤子，褪得他一丝不挂。她拿起浴巾重新将他裹住擦干。
乔意眼看着他的皮肤因吸收了冷水而发红，不禁眼眶湿了。她忍着没哭，为他穿上白色的浴袍。
沈云青像刚沐浴完的一样，没人看得出他刚才的崩溃。
乔意拉着他走出浴室，按着他肩头坐在床上。
沈云青显得乖顺，面上平静，眼神也柔和了。
“云青，这两天我特别高兴。爸爸终于回来了，我的家完整了......你知道吗，从我有记忆以来，我就没怎么见过爸爸。总共能有十次？我记得上小学时候，老师让写我的爸爸妈妈，我只写了妈妈，爸爸那部分就上网抄，找了几篇东拼西凑，最后竟然拿了个第一名......”
“然后我大概明白了，和爸爸在一起的生活就是作文里写的那样......”
“我特别高兴，云青，我有好多话想说。我想想，我要说什么来着......”
“哦，我想起来了，那天你送我回家，我妈妈看见你了。她夸你呢，说你长得好看，看起来特别老实，哈哈，她说你老实。她让我带你去家里吃饭呢。”
“云青，我跟我妈妈学做饭了。她还给我买了好几本菜谱，等回了琴安，我再给你做啊，再也不让你吃夹生肉了。我可以的，你相信我啊！”
“你知道吗，原来我妈妈这么爱我爸爸......我以为他们老夫老妻了，感情平淡了呢。我妈比我还高兴，我都能感受到她的幸福。想想也是，她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，从来没在我面前怨过爸爸一句，肯定是太爱我爸爸了。”
“云青，妈妈有爸爸了，我也放心了。以后我们不回栾北了，我们就在琴安。”
“你不用工作的太辛苦，我写稿子也可以的。我们一个月有万把来块钱，足够用了。”
“云青，我们可以不结婚，不一定要结婚，我只是随口说说......我这不是害怕你又跑了吗。”
“再过一年我就毕业了，明年我就可以实习了。你说，我找什么工作好？”
“云青，你听过吸引力法则吗？你等等，我给你念念啊，百度百科上写的：吸引定律又称“吸引力法则”，指思想集中在某一领域的时候，跟这个领域相关的人、事、物就会被它吸引而来。有一种我们看不见的能量，一直引导着整个宇宙规律性的运转。”
“我跟你说啊，比如说我从小就盼望爸爸回家这件事，你看他这不就回来了吗！”
“你反复念反复想一件事，跟这件事相关的事，一定会发生的。”
“云青，你就想啊，我们的生活会很好的。我们一定会幸福的。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家。”
“你想着会好的，就一定会好。你想着会幸福的，就一定会幸福。”
“你想，咱们四个去逛超市，还有去桃源玩儿的事......不不不，上次玩得不尽兴，等回去了，咱们再去一趟吧！”
“你说好不好。上次我们......”
“好。”
乔意突然被打断了，她的话实在是太多了。沈云青不得不把她打断了。
他眼眸闪着温存，他像平日里那个他一样。
乔意坐在他身旁，一时哽咽，她握着沈云青的手，目光一刻不敢从他身上离开。
沈云青挪动了臂膀抱住她：“对不起啊，我吓着你了。”
“一一，我们要结婚的，我要娶你啊，你等等我。”
“真对不起，怎么又让你等......”
“以后不会发作了，我会管控好的。”
乔意忽然起身，她用一根手指指在沈云青的胸口。
“是这里生病了。”
沈云青嘴唇微张，他害怕被她发现。
乔意盯着他的心口，眼眸噙泪：“我看到了，你的心有一个缺口，我会住进去把它填满。”
乔意说完，俯身在他的心口吻了一下，点到为止，十分节制。
你早就住进去了，你不知道吗？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？
沈云青很想问她，你有没有看到，我的诅咒。
沈云青不会写日记，他是一个不被允许拥有秘密的人。
因为沈云宵的监视。
所以，他把晦涩都放在心里了。他有一百种方法能杀死沈云宵。
比如：切开，刺穿，捅破，碎裂，割断......
他甚至计划好在哪年哪月哪日。
他还在计划着，或许可以更周密一点，就传来了沈云宵的死讯。
那下沉的黄土里，沈云宵被抬出。他的头发很黄，皮肤很白。
沈云宵突然不会说话了，突然不暴戾，突然不恐怖了。
他只是冯玉欣怀里的一个孩子。冯玉欣搂着他，为他擦去黄土。
那一刻，沈云青也想死。他想，如果自己死了，也能被冯玉欣这样抱着吗？
没有人知道沈云宵的真相了，那些真相仅仅存留在沈云青的心里。
然后他的心就烂了一块，逐年累月，溃烂流水，不能愈合。
如果你死在我的手里，我就解放了。可你偏偏死在这捧黄土里。
你是故意要把一切掩埋。
哥哥的死是一个死结。
打不开了。
没有人知道沈云青曾经暴虐的想法。
包括乔意，他把她放在心房唯一的净地。他大多时候乖顺与之相伴。
晦暗窜起时，他便被灌入一剂迷魂药，想自我瓦解了那半壁心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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